第 53 章_狐狸精陆将军(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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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那具身体已了无生气在山水泼墨的帷帐下若隐若现,倒不能看清全貌。

  仅能看到榻边横垂出一条舒展匀称的臂膀,松弛地垂在了地上铺就的团花裁绒毯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四指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手中紧握着一块成色上佳的羊脂玉佩。

  那玉佩被雕琢成五裂枫叶的形状触手生温包浆厚实用一根罗缨缀饰正面临仿着枫叶的脉络走势,反面刻画着绵绵不绝的云纹。

  姜洛一眼便看到了那玉佩一下子倍感熟悉。

  “这不是我送陆将军那块么?”姜洛瞪大了眼睛,不禁在内心思忖。

  可是这块又与送出的那块不太一样。

  它看着陈旧许多,有一层匀称厚实的包浆只有在人手中珍惜地把玩十几年,才能形成这样的包浆最右侧一裂枫叶有过磕碰的痕迹碎成了几小块,用金细细镶补了。

  寻常的金镶玉一般是用金的雍容富贵来消弭玉的清冷脆硬,可这枚枫玉佩很明显不同,补玉工匠极力想把融金隐去但却弄巧成拙,显得不伦不类。

  这枚玉佩再如何补救仍旧不是原先那样了。

  等等原先那样?

  这块玉佩原先是哪样呢?

  姜洛微微蹙眉倒吸了一口冷气为自己的念头感到不可思议。

  可细细想来世界上怎么会雕刻出两块这么相似的玉佩呢?

  姜洛心下怔忪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山水泼墨帐子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身形,越看越觉察几分熟悉来。

  如果这里不光是荒唐的梦境,而是……对未来的预言呢?

  姜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闪着水光,脚下虚浮地一步步向前,略带颤抖地走近榻旁,一把掀开了山水泼墨的帐子。

  只见朱绮锦榻之上,一位男子静静地躺在上面,前襟的乌袍缎面上绣着五色翟鸟,华耀无双,修长苍白的臂膀侧倚在黄杨木枕上,显出几分慵懒闲适。

  他看上去年近四十,狭长上挑的狐狸眼下生了微微细纹,苍白的皮肤上稍显松弛,但仍难掩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媚意,朱唇微微抿着,就像睡着了一样静谧安宁。

  “陆将军?”

  待看清楚那张熟悉的面孔,姜洛张目欲裂,头脑中“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脑中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在她记忆中最深最深的地方,一段模糊而绵长的回忆逐渐显映。身体为了保护自己而暂时隐匿这段记忆,可是精神却从不曾忘记。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了,上次见到的时候,她就像方才那样唤了他一声陆将军。

  “陆将军?”她微微颤抖地说着,声音带着一丝期许。

  可那副身体仍然安详地躺在朱绮锦榻上,面无血色,静默地阖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回应。

  她怔了一下,泪水登时夺眶而出,抽噎着瘫软在榻旁,一下子失却了君王该有的气度。

  她的陆将军不会再回应她了,她永远永远地失去了他。

  “陛下,君后殿下是昨夜子时薨逝的,死的时候很安详,也算是走得体面安宁。”起居郎、起居舍人站在一旁劝慰道。

  她抬头望了一眼朱绮锦榻上的陆将军,想要再伸手抚摸一下他的脸。

  那张脸早已褪去最后的温热,只余下僵硬与冰冷,像一块粗粝的石头一样硬邦邦地硌手,似是在无声地控诉着、怨恨着。

  她此生再也不能看见陆将军了,强烈的悔恨与自责穿透了姜洛的心底,也穿透了这个梦。

  “啊”姜洛剧烈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惊恐地扬声喊道,弯弯的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

  她猛地起身,看着身下半是潮湿的草席子,才恍然发觉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梦。

  她又做梦了。

  姜洛惊魂未定地怔忪着,额头上滚了几颗汗珠,洇湿了几缕碎发。

  这一声惊叫吵醒了营帐内的李大娘,就连在另一营帐内休憩的陆修都闻声而来。

  陆修刚想上前一步,只见李大娘早已急急地搂住了姜洛,出声问道。

  “二姑娘,怎么了?”李大娘眼中满是心疼。

  姜洛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心绪仍停留在方才的梦中。

  她微微抬头,只见陆将军身上仍旧穿着湿漉漉的长衫,腰背挺直,抱臂而立,在不远处垂眸望着她。

  不同于梦中那具僵硬冰冷的尸体,鲜活、会动的陆将军现在就在她的眼前,一双狭长俊美的狐狸眼不时眨着,带着纤长的睫毛上下掀动。

  姜洛心中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眼眶中的泪水打着转儿,直接站起来扑到了陆修怀中,死死地搂着他,一副誓不撒手的样子。

  一旁的李大娘尴尬地缩回了手,看着二人,轻轻咳嗽了两声。陆修凝视了一眼怀中的姜洛,又侧望了一旁不自在的李大娘,面上微红,却又渐起得意之色,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来。

  幼年的姜洛像是他的小尾巴,总是旁若无人地缠着他。

  陆修抬起一只素手,轻轻揉了揉姜洛的脸,柔声问道:“洛洛,怎么了?”

  姜洛摇了摇头,将一颗小脑袋深深埋进了陆修胸前,哽咽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再走了!”

  陆修一时失笑,双手圈揽住姜洛的腰身,与她凑得极近,尔后醇厚的声音附耳道:“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走呢?”

  李大娘干咳了两声,便道:“二姑娘,老身睡了一觉,还是睡不惯这营帐,我去另外一个营帐里头待着去了。”

  十四团练为陆修一行三人准备了两支营帐,姜洛睡后,李大娘便在姜洛的营帐内睡下,而陆修独自一寝。

  说罢,李大娘逃也似地奔出了营帐内。

  一时四下寂静,只有外头微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姜洛仿佛生怕陆修跑了一样,紧紧地攥着陆修的衣角,那湿漉漉的布料被使劲攥着,一下子滴出了水。

  姜洛这才发现陆修身上还穿着湿衣服,便摸了摸陆修的手,不禁问道:“陆将军,你怎么不换一身衣裳啊?湿衣服穿多了会生病的。”

  陆将军的手背上面冰凉,还带着雨水的潮湿。

  陆修垂眸,道:“这里可是庆王麾下的军营,还是要小心些。”

  庆王麾下的禁卫军多是远支宗亲女儿,里面的贵女不免骄纵,养个外室在营内也是常有的。再加上庆王殿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管得一滩乱摊子,使得禁卫军营内一片混乱。

  到了天和末年,禁卫军已经有“淫窟”之称,凡是去禁卫军中的男子都免不了受到一番折辱。

  他一个男人在这里过夜,总是要小心些。故而陆修连衣裳都不敢换,只是拧了拧下摆的水,便硬撑着和衣而睡。

  姜洛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看着陆将军,仿佛有些不大理解他的意思。

  为什么进入庆王麾下的军营就要小心呢?难道庆王殿下是坏人?

  她暂且不去想为什么,只是转了转黑亮的眼珠,扬声道:“陆将军,你要是放心不下的话,就在这顶营帐内换衣服,我在门口守着你,保准不会有坏人进来。”

  陆修看着身上的湿漉漉的衣裳,沉吟半晌,终是应道:“好。”

  姜洛便背过身去,立在营帐开口之处。

  陆修赶忙将衣裳褪下,三下五除二地穿上了葛布短衫,不过半刻钟,陆修便匆匆系好了襟前喉咙处最后一颗扣,将腰带匆匆束在蜂腰。

  他淡淡地扫视了一眼旁边站岗的姜洛,清咳了一声,才道:“我换好了。”

  姜洛这才转过身去,一副彬彬有礼的淑女作风,坐在了陆修身侧。

  这世间最奇怪的事情,莫过于一个人的成长。明明之前她们一起同榻而眠,姜洛都不觉什么,现在竟然彬彬有礼了起来。

  陆修不禁轻笑,一双狐狸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只问道:“怎么你方才抱得我起劲,现下却还讲究起来这些?”

  姜洛哼哼唧唧地道:“我方才作噩梦了呀。”

  姜洛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片刻不离陆将军,黑亮的瞳仁闪着些许茫然无措,道:“那是我方才作噩梦了呀,而且还梦见了你。”

  “梦见我?”陆修笑看了姜洛一眼,紧了紧葛布短衫的腰带,又问,“梦见什么了?”

  “梦见了……”姜洛咬了咬牙,才道,“说了你可不许恼,我梦见……你死了。”

  陆修却是一愣,听姜洛细细详述着方才的梦境,原本轻松愉悦的面容一下子凝滞郑重了起来。

  “……就这样,我被一吓就醒了。”姜洛回忆完方才的场景,又抬头看了陆修一眼。

  陆修旋即眸色一转,他抚了抚姜洛的额头,柔声道:“别怕,梦都是反的。”

  姜洛微微眯起了眼,想起梦中种种,真实得实在不像是一个梦。

  她略想了一会儿,终是微微点头。

  二人便分列草席两侧,姜洛躺在席尾,想了想方才那个梦,却终是抵不住困意,渐渐阖上了眼睛,再又沉沉睡去。

  而席首的陆修却侧躺着,静默地凝视着熟睡的姜洛,眸间似有万千情绪。

  原来他所遭遇的前一世并非虚情,他恨姜洛,更恨没天理的老天。

  为什么不直接赐他一碗孟婆汤,送他去投胎转世、再世为人,还要再与姜洛继续纠缠呢?

  翌日清晨,三人收拾了一番便匆匆出了军营。

  小剧场

  李大娘:为什么我总是在吃狗粮?为什么二姑娘推开了我?难道我要重生一次,二姑娘才会珍惜我吗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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