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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看了罗恩和赫敏一眼,他们脸上都带着了然的表情,赫敏甚至还带了点同情。

  哈利咽下堵在喉咙的异物,他可以预见接下来整个场合会变得如何尴尬。

  我能感觉到对汤姆的吸引,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说完他就听到压抑的惊呼声,哈利把视线集中于桌面的花纹,试图逃避得知另外两人的反应,他不清楚自己能否忍受好友谴责的眼神,光是这个想法就让他难受得像是刚吞了几条肥大的弗洛伯毛虫一样。

  罗恩愣愣地看了哈利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企图否认自己听到的:这一点都不好笑,哈利。

  罗恩,接受现实。赫敏不断抚摸着男友的脊背,希望对方能冷静下来。

  你知道?罗恩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赫敏的回答被金妮突然的呜咽声打断,女巫脸上布满泪痕,带着哭音的话语重重打在所有人心上:我早该知道的,你们互相吸引,你看着里德尔的方式,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其他的都无关紧要我早该知道的,他是那么擅长迷惑人心,该死的,我甚至差点要对他动心,如果不是已经深爱你的话。金妮抽出手帕抹去源源不断滑下的眼泪,激烈的情绪让湛蓝色的眼睛格外明亮,哈利突然意识到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乐观、坚强的女人,如果不是汤姆的突然介入,他很可能会选择牵起金妮的手共度一生。

  但是汤姆还是出现了。哈利不忍继续目睹金妮的眼泪,只能残酷地扭过头去。

  金妮的啜泣声慢慢停止下来,语气里带着谴责的意味:你怎么能接受仇人的感情?梅林,他杀死了你的父母,还杀死了那么多巫师,她停顿了一下,而且,几乎杀死了我。

  哈利用力握住瓶身,他开始怀疑玻璃会不会爆裂开来。嘶哑的声音从喉口里冒出,干涩的不像自己:他还不是伏地魔。

  但他会是,你比谁都清楚他有多残忍!金妮把稍小的手掌覆在哈利上面,用力捏了一下,企图把所有的坚定都通过这个细微的动作传达给对方,汤姆和伏地魔是同一个人,哈利。

  我哈利紧紧抿住嘴巴,他还记得汤姆说话时候温柔的眼神,那让他有了继续的勇气,他希望我将他和伏地魔分开,作为两个不同的个体来对待。

  金妮惊愕地瞪大眼睛。

  迎接他们的是长长的死一般的寂静,哈利的焦躁几乎从里往外灼烧,他装作四处打量来避免沉重的尴尬。在气氛变到难以忍受前,赫敏打破了僵局:他真的很想要你,如果能让他说出这种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回答她的是金妮,女孩看上去有点儿不知所措,他是不是在欺骗你,就像当初欺骗我那样?如果他的确这么想,他或许他真的喜欢你,我不知道,见鬼,你知道我没法用平常心面对里德尔,他我没法回忆那段可怕的经历,哈利,我不知道,金妮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不可能祝福你们两个!天哪,我怎么可能微笑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爱上最痛恨的人?抱歉,哈利,我需要先回去。

  话音刚落,金妮就迅速起身冲出了酒吧。

  气氛沉重到无法呼吸。

  罗恩想要说的话被赫敏的肘击打断,他闭上嘴巴狠狠灌了半瓶黄油啤酒。哈利也被眼前的状况弄得心烦意乱,酒瓶和桌面磕碰撞击出沉闷的声响,他飞快起身,告知两人自己要去趟盥洗室就匆匆逃开了。

  男孩打开水龙头,掬起大把清水浇在脸上,镜子里的自己特别憔悴,水滴从湿漉漉的额发滴落下来,顺着饱满的额头滑落至连小麦色的皮肤也遮掩不住的黑眼圈。哈利深吸了几口气,一直被形容成比翡翠还要明亮的绿眼睛现在也暗沉沉的,了无生机。

  就像是行尸走肉。哈利暗暗嘲讽自己,他打开隔间的门蹲在地上,把脑袋搁在冰凉的瓷砖表面,五味杂成的感情波涛般汹涌着朝自己扑过来,而他,就是漂移不定的扁舟浮浮沉沉,一个巨浪就能吞没。如果不是作为格兰芬多的自豪在,他甚至会给自己一打遗忘咒。

  从没有哪份感情让他如此动容。纵使知道从开始就是错的,他还是飞蛾扑火般投入进去。哈利不知道怎么纠正一段本就错误的恋情,逃离只会让汤姆逼得更紧,靠近却又难免被灼伤。更糟糕的,他确定自己没有能力阻止汤姆慢慢变成现在的伏地魔。他不是真的屡创奇迹,无论外界怎么谣传,他都只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巫师而已。

  错的太离谱了。不仅是对立的立场,还有那个愚蠢的预言。两个人不可能同时活着,其中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人手上。

  哈利不想死,他有需要保护的笑脸。他不介意魔法世界放在身上的责任,如果是为了深爱的人,他愿意接受命运。但是,汤姆他真的能狠下心杀死喜欢的人吗?真的能在望进对方湖蓝色的瞳孔同时念出阿瓦达索命?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汤姆毫无生机的身体躺在脚下?

  不,他不能,如果要手刃汤姆,他更希望邓布利多能更快研制出把对方送回过去的方法。

  他需要和汤姆保持距离,无论如何。

  选择是必然的。如果汤姆回到过去,带着和他相恋的记忆,他会不会从成为伏地魔的道路上偏移,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部官员,或者,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如果是邓布利多的话,他一定能发现斯莱特林的变化,他会愿意给汤姆第二次机会,然后老里德尔家族和莫芬冈特就不会死,波特一家也不会死,凤凰社的成员和其他迎击伏地魔的人都不会死

  这预想分外诱人。

  但预言还是会降临,那是命中注定的结果。汤姆肯定会毫不犹豫找到年幼的哈利,他是否还能记起对自己的感情,还记得那个叫做哈利波特的十六岁男孩?如果汤姆要求哈利把自己和伏地魔分开,他也能把现在的哈利和婴儿形态分开。他举起的魔杖,舌尖是否能轻易滚落杀戮咒?

  答案是肯定的,即便是现在的哈利也没法阻止汤姆对死亡的恐惧。

  玩弄时间的后果还可能引向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未来。哈利知道的,如果真到了做选择的那天,他会毫不犹豫一忘皆空汤姆。邓布利多也会理解。

  但这个决定像是把所有的生命力都从他身上抽走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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