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页_无法自证+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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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页

  不能让这雨打湿了观音。

  观音很讨厌水的,弄湿了它会不高兴。

  一小时前。

  江起浮不记得医生说的那些跟医药书一样无聊的解释,什么心肌病什么突发症之类的,他只知道,推门进去的时候,观音小小的身子躺在那白色的手术台上,一点心跳也没有,不像它平时睡着那样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观音...小观音...”他贴在观音耳边温柔叫唤,以前只要他这样叫,吹着观音的耳朵,它就会把耳朵收起来,狠狠摇摇脑袋,对着他不满地喵喵叫。

  现在却不给半点反应。

  江起浮还在继续说,说淘宝买的猫罐头都在派送了,是你喜欢吃的金枪鱼口味;家里的猫抓板你总是不喜欢挠,我给你换个洒满猫薄荷的;昨天你把花盆打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不会骂你的;你真的该减肥了,所以我做了个老鼠布偶,才做了一半,你不看看么?

  他说着说着,摸一摸观音的小爪子,指甲还是前天才修剪的,还是毛茸茸的,却冰冰凉,以往总爱在自己肚子上踩来踩去。

  他亲了亲观音的头顶,那也是他最喜欢摸的部位。

  医院不是供人缅怀的地方,他只能带着观音离开。

  一滴雨从天而降,落在头顶,真冰。

  江起浮在路边一个老人手里买到最后一件小号的雨衣,把装着观音的盒子包好,捧在手上继续他的路。

  在路人眼里,这一定是一件宝贝,所以才会让它的主人宁愿淋雨也要护着。

  滂沱大雨浇头,有伞的人慢慢走,没伞的人快速跑,整个世界都是一场电影情节,而他是一个慢动作的空境。水从脖子里流进去,使他更冷了,这跟他一贯自虐的方式如出一辙,甚至变本加厉。

  他甚至感觉所有人都在前进,只有他是在倒退的。

  他好想怨恨,算了一圈却不知道该恨谁才是对的。没有人做错了,也没有人对不起他,可为什么只有他落得这样的结果?

  很久,他才猛然回神,站定了脚步,此时他走到了一个广场上,空无一人,他微微抬头,哀怨地看着坠雨的夜空,心里的野兽发出低吼:“江起浮,你活该啊——”

  他跌倒在地上,可装观音的盒子被他护得好好的,他的膝盖应该是磨破了,但他现在没有丝毫力气站起来,甚至只能瘫坐在自己小腿上。

  属于温之存家的钥匙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江起浮盯着、盯着…最后用很轻微的声音,苍凉地对钥匙说——

  “我不要你了,永远,永远,永远。”

  第六十八章失落

  程述知道江起浮的事情,居然是因为柯炎。

  说是江起浮一个人拉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在路上走着,身体像是不舒服,当街就在路边靠墙坐着半天起不来,被出门买早点的柯炎看见了带了回去。

  柯炎租着一个小房子,不方便,就把人带回了杨染那里。

  杨染也算是认识江起浮,所以给他拾掇拾掇,可江起浮整个人都像是个木偶,不说不动,任凭摆布似的。

  杨染拉开江起浮的行李箱,吓了一跳。那箱子里除了一些个人用品以外,就是一只猫的尸体,和江起浮的衣服放在一起,像是睡在里头似的。

  直到这个时候,江起浮才有举动,转过来对杨染说:“小心一点,不要弄伤我的猫。”

  后来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劝得江起浮点头,杨染联系了自己的一个朋友,到一处宠物陵园把观音葬下去了。

  盖上最后一层土,江起浮像耗尽电量的机器,倒下了。杨染和柯炎把他带回自家休息,柯炎就赶着来同程述说这事。

  说着说着,自然问到了温之存,后面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程述紧赶慢赶着去了杨染家里,江起浮刚醒,坐在窗台上,两脚在外悬空,看着这座城市。

  是那种只要一用力就会摔下去的姿势。

  “起浮...”程述推开门的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吓到江起浮,“你下来,我想跟你说说话。”

  江起浮听到程述的声音,转过头来,先是笑了一下,然后从窗台上下来,为了打消程述的担忧还把窗户合上了。

  “我没有想跳下去,程述,”江起浮一步步走向他,“我只是在看,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一点也看不出昨天那么糟糕的雨。我以前一直以为只要我能忍,就能让大家都开心,粉饰太平,苟且下去。可是该下雨的还是会下雨,现在雨过天晴了,我决定要做真正的自己。”

  程述也走了两步上去:“你想做什么?”

  江起浮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如果我是个女人,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当他失去眷恋的人事之后,他觉得生活像被抽掉了支柱,竟然没有办法看到下一步该落足何处。咬牙离开温之存后,他一直压抑的灵魂本性终于汹涌喷薄而出。

  爱情填补不了的空洞,只能用自己的梦想去弥合。

  如果余生要这么孤独地走下去,他只想在百年入坟之前,体验一把真真切切的性别,在墓志铭的上方,刻下他希望的女字。

  从他,变成她。

  程述没有任何担忧、失望、害怕、紧张,他反而是如释重负一般笑了一下,把江起浮的手握住,紧紧握住,承诺:“你是男人,我当你是兄弟,你是女人,就由我宠你。”

  “谢谢你...”

  一句话,让江起浮顿时感到救赎。

  他生怕程述会劝他放弃这个念头,这个他唯一觉得还有活下去的价值的念头。

  还好...还好

  温之存是在订婚宴后第二天才回到家的。

  家里没人,他以为江起浮是上班去了,自己忙了一晚上,就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可是试着睡了一小会,他怎么也进不了梦乡,因为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坐起来,四处看了看。桌上的杯子,少了一只,门口的拖鞋好像也少了一双,茶几上的那瓶指甲油为什么不见了?还有猫呢?怎么所有跟猫有关的东西统统消失了?

  意识到不对,他站起来,很快就看到桌上的一枚钥匙和一个袋子,钥匙是他特意配给江起浮的。钥匙下面的那个袋子鼓鼓的,袋子上写着两个字:还你。

  粗暴地撕开袋子,一件校服外套掉在了地上。

  温之存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感——那是初中学校的校服,是...是他借给江起浮的那一件吧。

  种种不详的讯息四面八方侵袭着温之存的大脑,他拿出手机想打给江起浮,却想起来手机已经不能用了,他进房间用座机打,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发生什么事了?

  他只是一夜未归,江起浮发什么神经?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那天江起浮莫名其妙的短信,是催促他早点回来的短信。

  是江起浮出了什么事情么?出事了为什么不说呢?

  没有头绪就在那里瞎想,这让温之存的逻辑变成一团乱麻,打不通江起浮的手机,他就打给程述。

  搞笑的是,程述挂了他的电话。再打再挂,一直到程述关机。

  这两个家伙!

  温之存此刻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有种被人抢了东西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甚至没有办法在凳子上安安稳稳坐下来。他也说不清是从哪里生出的一种怒意,让他想冲到江起浮面前,把他抓回家。

  可是...人在哪儿呢?

  想了想,温之存拿着车钥匙出门,一路飙车来到宠物店,店门上贴着‘店面转让’的字样。他拍了很久的店门,里头也没人回应,倒是两隔壁的人嫌他吵,探出头来骂了两句。

  随后又去了江连绵的医院,江连绵上个月就出国调研,过几天才回来,医院上下都没有江起浮的影子。

  他又去了江起浮办过卡的插花班、油画班、健身房、茶坊......全都无果。

  再回到家,温之存感觉自己双拳都蓄满了力量,却拳拳打在空气中,没有任何反馈。他单手揪着那件校服,青筋一根一根爆出来,最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叮铃铃

  在这种时候,电话铃声原来这么动听。

  温之存瞬间就接起来:“江起浮!你在哪——”

  “是我,原屹。”电话那头的声音让温之存再次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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