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页_问棺GL【CP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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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吐得胆汁儿都要出来,腿触电似的颤,只恨此刻没了力气,不能抽自个儿一个大嘴巴子。

  叫你胡说,合该撕烂这张没用的嘴。

  他正准备引项就死,慌里慌张竟想不起来遗言,待心里头急匆匆开了个头,却见那讹兽脚步一顿,竟犹犹豫豫地朝一旁的阿音走去。

  阿音仓皇地抬头,泪痕印在眼边,嘴唇被咬过,是红润润的艳丽,任是这个时刻,仍旧是春风一度枝头一等一的娇花。

  讹兽似嗅吻一样凑近她,耸动的鼻瓣好似在打探她的心扉,半晌,它带着腐尸令人反胃的恶臭,朝她张开了嘴。

  阿音咽喉吞声,闭上了眼。

  我叫阿音。

  我有一个理想,是桃李满天下。

  我自小生得好看,六岁父母离世,舅舅要将我卖去窑子里,师父路过,以大半副身家将我买了下来,给我起名叫阿音。

  未知何处有知音,常为此情留此恨。我便是这个阿音。

  十二岁那年,南边战乱,摸骨南派凋落,我同师父北上,在济南的钱将军墓里碰见了李十一师徒。那年冬天冷极了,师父没捱过去,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李十一的师父,自那以后,我同她一齐挑水劈柴,练术法打盗洞,她叫我阿音,我叫她李十一,后来,我叫她十一。

  十六岁,我同她一起将她师父埋在了九如山下,她领着我背着包袱来了北平。时局不好,尸骨乱葬,墓不好下,还要同军老爷的盗墓队抢饭吃,我同她有一顿没一顿,穷苦得没了盼头。

  李十一便是从那时起,日夜练功,翻书习册,什么墓都下,什么活也接。

  十八岁,我同她安顿下来,盘了一个简陋的小院儿,在道上也渐渐有了名头。十八岁尾的最后一天,她接了河北雾灵山的活儿,可身上没好利索,疼得直哆嗦,我让她歇着,替她入了那盗洞。

  我在那盗洞里,碰见了螣蛇的精魂。

  螣蛇乃上古神兽,据传是女娲座下左右宠仙的后人。即便是精魂,我也万般不敌,我动了它老人家的供桌,它发了怒,以蛇尾鞭打我眉心,附了一魄在我身上。

  师父留给我的书上有这么一句:螣蛇,性柔口毒,懒而淫。

  我百般求药,仍不得解,身子比我更渴盼异性的精元,也一日懒过一日。我同李十一有了嫌隙,我不愿再同她过在一处,我搬进了胡同里。

  我接的客不十分多,阿桃笑我总挑长得漂亮的,也不知是他们嫖了我,还是我嫖了他们。我自觉他们并不是十分漂亮,天长日久我才发现,他们都有几分似李十一。

  我被这副身子里的欲望驱使,快活,也不快活。瞧不见李十一的时候我快活,瞧见了她,便不大快活。

  李十一数次来瞧我,同我彻夜长谈,我笑嘻嘻同她说,我的理想,是桃李满天下。

  我叫阿音。我满口胡诌,谎话连篇,我此生撒过的弥天大谎,叫做理想。

  我会骗她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1、《玉楼春·红绦约束琼肌稳》:未知何处有知音,常为此情留此恨。2、墓室格局参考了满城刘胜墓。

  第24章何处觅知音(三)

  “阿音!”一旁传来李十一失措的嗓音。

  讹兽低低打了个嗝,胃里返出下水一样的恶臭,阿音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下颌凸出来,冷汗细细密密地将她的妆容晕花,浑身的汗毛有所感应似的立了起来,仿佛在微弱地对抗讹兽的靠近。

  讹兽冰凉湿润的鼻尖抵着她的额头,触感似蛇一样粘腻,阿音紧闭着双眼,却忽然感觉汗毛一软,笼罩她的阴影缓慢撤开,压迫感同讹兽嘴里的腥味一起消失。

  哒哒哒的爪子又挠了地,阿音喘着粗气睁眼,见讹兽纵身一跃,跳到李十一面前。

  李十一同宋十九靠在一起,筋脉似被震断了一样毫无力气,她眼睁睁看着讹兽一步步向她走来,口里干燥得似冒了火,眼皮不听话地直跳。

  一旁的宋十九发出无助的呜咽声,李十一转头望着她,忽然一个侧身背对讹兽,随即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李十一低低喘着气,同宋十九快速而清晰地低声交待:“你才生为人不久,没说过谎,想来它不会吃你,若你能逃出去,想法子回北平,找涂嫂子,同她说一声对不住。”

  宋十九的睫毛在她手心里一直打颤,似捉了一只惊惧的蝴蝶,李十一反倒奇异地镇定下来,同她说:“我也,对你不住。”

  她不晓得为何突然说了这句话,但好似挑挑拣拣不晓得该同宋十九说什么,她才同她应承过,将她从墓里抱出来,总不会不管她,可才照顾了她不到一月,便要将她独自丢下了,她生得漂亮,却没什么本事,虽机敏,心思却单纯,又没几个相识的好友,在这个世道也不晓得能活下去不能。

  宋十九的睫毛不抖了,她的鼻尖微微发红,乖巧地在李十一手心里闭着眼,认真地问她:“我若立刻说许多谎,是不是便能同你一起死了?”

  李十一万万没想到她说的是这样的话,心神颤得不像样,仿佛有人结结实实在她心尖儿上打了一拳似的。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活下去,可对宋十九来说,生或死仿佛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掩住宋十九的手放开,宋十九睁着黑白分明的眼望着她,她这回没有哭,也没有吵,仅仅红着鼻头,柔软而坚持。

  讹兽的气息喷在耳后,眼前是宋十九嘴唇一开一合的默念,她在绞尽脑汁想着能说的一切谎话,一旁是涂老幺无能为力的哀泣,同阿音筋疲力竭的抽噎声。

  李十一转头越过讹兽的毛发,看了阿音一眼。讹兽在头顶张开血盆大口,喷着血沫子的往事尽数翻涌,将李十一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叫李十一。

  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我便是这个十一。

  我还没落地我爹便跑了,是我娘独自一人在坟场里将我生出来的。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我能听见鬼的脚步声。长到四五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娘养不起我同兄姊几个,将我拜给我师父学艺,她嘱咐我说,既我能听见鬼脚步声,也算是个奇技,下墓前听一听,若有鬼,便不下了,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说是学艺,实则也便是送了人。我从四五岁便同她分别,此后再无见过,所以我其实并不晓得,十岁应不应当牵手。

  我娘也从未对我说过。

  师父爱喝酒,并不是十分记事,自然也不会记得我的年纪,久而久之,连我自己也忘得差不离。

  我同师父自苏北到安徽,又从安徽到了山东,在济南的钱将军墓里,遇见了阿音师徒。

  同我和师父相比,她们实在体面,我头一回见倒斗的小姑娘下了墓,头上还有红花似的打蝴蝶结的头绳。

  阿音的师父好打扮她,走到哪都是粉雕玉琢的一个,而我的师父拿煤灰抹我的脸,对我说,皮相实在不重要,能活下来便好。

  师父同我娘一样,总说命要紧,相貌不重要,年岁不重要,是不是在一处,也不重要。

  阿音的师父染了肺痨,没捱过冬天便死了,痨病染人,我同师父将她一把火烧了,阿音一个豆子也没掉,只跪下磕了三个头。

  再往后我与阿音同吃同住,情同姊妹,师父待她同待我一样好,她的力气比我差些,有时挑水砍柴的活计,我偷偷帮她做,师父发现了,也不罚我,只笑着喝一口酒,指着我说,你如今帮了她,往后却是害她,你若不信,你等着瞧。

  我后来想,师父说的总是有道理,若我同阿音当初勤勉一些,再长些本事,便好了。

  没几年,师父也走了,不晓得是酒喝多伤了身,还是墓下多了坏了神。

  师父走得十分安详,她说,不哭便对了,我这辈子没看走眼过,你是个有大造化的。

  我同阿音将师父埋在九如山下,而后收拾包袱去了北平,头一回到四九城,糖葫芦、豌豆黄、驴打滚儿,阿音什么都新鲜,只是新鲜要钱,我们新鲜不起。

  我那时同阿音顿顿都是白水面,她并不嫌弃,还笑吟吟同我说,日后有钱了,便在面里卧上鸡蛋,想卧几个就卧几个。

  穷困让人的想象力都畏畏缩缩,敢贪图的也不过就是几个鸡蛋。

  再过了两年,出了几样好的货,渐渐宽裕起来,手里也有了几个余钱,当初的新鲜都尝了个遍,还在城南租了一方小院子,我支摊儿揽活,她洗衣做饭,日子算是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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